『翱翔會客室』首期嘉賓,是正在全馬最大的沙登MAEPS隔離中心進行隔離的鐵粉L姐,當時她頂著第三級冠病向大家親身講解各種經歷和隔離中心裡的環境和情況。
(『翱翔會客室』第1期連接,尚未觀賞的讀友可點擊前往,絕對值得一看: https://youtu.be/SiTUPWx6v9g )
直播之後,好多讀友都發來關心L姐的情況,是否已康復、是否已出院、生活有什麼困難嗎等等不一而足,自己都盡量回答,但當然還是由她親自答復來得更好。
此文就是昨日L姐寫於鐵粉群的詳細經歷,內文除了講述她離開隔離中心的經過,還有如今的情況,算是直播後一個完整的後續,為此在L姐同意後,特地轉發過來以讓讀友了解,原文如下:
•Covid-19确诊自省记•
人有逃避面对现实和自私的心理,这也是肺炎可以对人类施虐的原因之一。我確診後有朋友叫我快點去採購日用品然後在家隔離,不要主動投報,反正沒有人知道。我跟他說阻斷疫情是公民責任,堅持盡快投報,並在投報後立刻回家隔離等救護車。
4月25日
我妈开始有症状,咳嗽、背痛和腹泻。她觉得她只是一般咳嗽,可先后看了不同医生,吃了咳嗽药水并不见好转,奇怪并没有医生建议她检测新冠肺炎?期间她有朋友陆续确诊,我有鸵鸟心态,一旦我妈不认为自己是,我也就不“捅穿”她,实则是我自己也在denial。
5月1日
她和我说要监测新冠肺炎,她怀疑自己也可能感染。当天是劳动节,时间已经是黄昏后,也由于我刚回国不到一个月,对于大马疫情的种种还是那么的陌生,我找不到地方给她检测,后来发现其中不乏坊间的错误资讯。
5月2日
我妈检测结果为阴性。我并没有掉以轻心,还是叫她居家隔离,由我负责她的饮食。我全程戴口罩,她没有戴,由于她很虚弱,我必须把食物拿进去她房里给她。我们必须共用浴室和厕所。
我爸开始很虚弱、嗜睡,进出厕所呕吐和腹泻,没有胃口吃东西。由于我爸有耳重和失智问题,我和他沟通有障碍,说话时也无法保持社交距离。
5月3日
我有关节局部抽疼,一心以为是工作日晒雨淋太劳累所致,并不以为意。当时有随意对我妈说,我不懂会不会感染肺炎,我有关节疼痛,又自言自语说还是太久没户外工作?我妈说你是太久没户外工作太累了,不是感染肺炎,我也就乐得逃避面对。这天是我刚开始第一天的户外工作,之前大约一年半都是居家工作。我爸开始说他也要检测,由于时间已不早,我着他第二天自己去。
5月4日
我继续去上班,相对以往活动量,有少许疲惫,力有少許不從心。我爸当天并没有去做检测,打算等我妹第二天載他去。
5月5日
我妹大力谴责我为何还不去检测,我这才和我爸一起去做检测,检测结果为阳性,我确证时是毫无症状的,除了之前提及的关节抽疼。
当天我致电999,对方转我去医院部,马上有人接电话,被告知当天或第二天会有救护车来接我爸,视救护车和医院病床空缺而定,而救护车也会再次确定我爸有需要入院才会接走他。结果当天晚上救护车就来接走我爸,由于我没有症状,他们并不肯接我走。由於我爸溝通不良,院方也打電話過來了解他的病情,無奈我對我爸情況也是一知半解。午夜三點多家裡電話再響起,我來不及接。第二天被告知我爸開始吸氧。
当天晚上我开始发烧、发冷、咳嗽、明显关节和肌肉疼痛,喉咙干燥。
5月6日
我按照指示去Covid-19 Assessment Center, CAC报到,由于家里情况特殊,为免加重其他成员的负担和压力,我主动要求去隔离中心。当天下午救护车接我去KK Botanic,车上一共有5个人,两个印度人,三个华人,8点多才坐两辆巴士加一救护车出发去沙登隔离中心。到了沙登一个关卡又一个关卡的排队回答问题,全程都必须站立,一直到午夜一点多才完成入住手续。我当天是在一级病房D1,被分配到一个八人间,房间的灯已经关上,完全伸手不见五指,为了避免干扰其他病人,我只好抹黑爬上我那第二层床位,靠着手机微弱的灯光铺床垫等。此时我有咳嗽迹象,还得去看医生拿药方然后才可以分配到咳嗽药水。其实从CAC开始我已经多次告知我的症状,但不懂为何并没有记录在案。
和我同房的是華裔兩母女,女兒不在時剛好廣播媽媽的名字,她聽不懂內容問我,這是叫她搬去A3的廣播,後來女兒要求兩人一起搬過去。
另兩位馬來女孩是從Mesir(?)唸書回國過開齋節,打算八月再回去繼續學業的,她們是在落地時被檢測到positive而被送進來的,我弄不清楚航空公司或出境局的SOP為何沒有必須出示陰性報告才能上機的規定?我回國辦登機時也是沒有要求我出示任何文件,除非飛去中國才需要出示近期內所規定的時限內(如沒記錯是72小時內兩次)連續兩次的陰性檢測報告。
資料補充
持有的核酸检测阴性证明和血清IgM抗体检测阴性证明的有效期从检测之日起计算。例如,11月8日飞往中国的直飞航班,应不早于11月6日进行上述两项检测。请提前分别准备好2份核酸检测阴性证明及血清IgM抗体检测阴性证明复印件(或者2份“双检测”新版统一格式证明复印件),1份值机前交航空公司留存,1份入境中国大陆时备查。
相關鏈接:
https://www.flyscoot.com/zh/announcements/singapore-mainland-china-travel-requirements
5月7日
我因为有症状,被转到第二级病房A3。和我一起入住的我媽的朋友要求一起轉過去但不被受理,理由是該處已不夠病床。後來有關aunty有呼吸困難問題一直到回家都沒有投報,也是因為不善國語。她回家後神智一直模模糊糊,有不記事現象,很可能因為長時間缺氧所致。
在A3这里是梦魇的开始,从临晨到午夜不断的广播,从开斋第一餐叫早,还有吃药、抽血、量血压、求年轻病患从底层换去上层、因为病情转变搬病房、看医生、照X光、拿出院报告、食物不足通知,求病患不要拿太多盒饭,穆斯林的宵夜通知等等。而且三个病房(hall)的广播是互通的,一共有大约1000名病人,根本完全没有清静的一刻。A3这里都是双层床,12行x23排x2层,有一些上层空置,但床和床之间,靠墙的地上都铺满床垫,用人满为患来形容也不过分。
同一天我妈做了第二次的检测,她跟我说她从6号开始有呼吸困难的现象。在隔离中心不断广播说要注意自己的病情并主动报告,因为病人太多他们无法全面看顾每一个病人,有些病人明明上午还好好的,下午呼吸困难就不行了。我的医生朋友也说最近病毒很凶,有些20多岁平常无病无痛的年轻人也抗不过病毒就没了。我心头吃紧,担心我妈熬不到第二天的报告,就马上打给999,所幸医院在听了我的解说后,在非常短的时间内就用救护车来把我妈送进医院,由于我妈不善马来文,院方还打了电话给我来了解详情,也证实我妈必须马上供氧,当时她的氧含量已经只有60+,万万延误不得。当天晚上院方立马取了一块我妈的肌肉做检测,是阳性。第二天我们自己做的检测报告出来,也是阳性。
5月12日
我被转往三级病房A1,大约有近300名病人,我走那天早上是287人,因为当天食物不够派发,广播员说她订了刚刚好足够的分量而已,请求多拿的人交出来,我还记得当天早餐是难得好吃的炒饭,超辣,还难得有鸡蛋碎,不是纯斋饭。
A1/A2/A3的广播是互通的,三间病房(hall)加起来一共有大约1000个病人,每个病房只有九间浴室+厕所,A3有多出一间独立的厕所仅此而已。A3后来有特地独立出来三间只供大小便的,不然连小便都要等很久。
衣
这里有提供衣物,有要求才给,但也是供不应求,往往需要不断去碰运气。D1有洗衣机,A1/A2/A3没有。洗衣服就随意挂,有些人挂在自己床位,或礼堂内空置区的隔离板上,或直接挂在厕所内。A2是男生的病房,有个后门推出去是个小庭院,可以在那边见到阳光,有人把衣服挂在那边,衣架都是自己带去的。
食
超难吃,没有温度的食物,吃不了辣的人会很痛苦。由两家食堂供应,其中一家比较没那么难吃,但超辣。但可以要求特别饮食,如素食或免辣。
早餐:一般是炒饭或炒粉,加一样水果:苹果或橙子。
午餐和晚餐:一样肉类:鱼肉或鸡肉,少量蔬菜,足够的饭量。
偶尔有派送G牌面包,我拿过两次整条的面包,还有一次kaya加几块蛋糕。
D1有食物贩卖机,A1/A2/A3都没有,不可以叫外卖,家人不可以送餐或任何物品。
住
干净的床单、枕头套和被子,但也是供不应求,有时要等补给。不鼓励每天换洗,不然新入住的病人很可能因为拿不到,而完全没得用。由于我一怕排队,二怕冷,三人由于虚弱而异常懒惰,直到搬去A1由于病人比较少,才冲了两次凉。我有聽到其他病友說申請WI-FI密碼,於是我也去詢問,答案是只供工作人員使用。
工作人員假公濟私
我進來被送去D1時,在G floor被勒令交出所有危險物品,我個人交出了熱水瓶,兩支帶來切檸檬的小刀,和兩支筆,都放在一個粉紅色塑料袋裡,裡面還放了我個人名片。其他人還交出了玻璃和瓷器用品,湯匙叉等等,一共一醫療用的黃色大塑料袋子,和另有裝在其他塑料袋的。我們當天是住在二樓。
離開D1搬去A3時,我跟護士提起此事,她也打開他們儲存病人物品的櫥櫃給我看,裡面並沒有我們當天交出的任何物品,護士問我誰拿了我們的東西,我也說不上來,因為所有工作人員都穿防護服,根本無法分辨(後來發現他們其實有用marker pen寫在防護服上),護士說可能是rela。到A3後我數次投訴此事,看到他們也毫無頭緒,而且大家工作都很忙碌,此事結果就如此不了了之。
整個隔離期間,其實我有看到很多人使用熱水瓶,也看過有人使用刀子。只能說隔離範圍實在太大太廣,整個肺炎疫情都是突發事件,所有SOP都在不斷修改,因此讓人感覺很沒有SOP,工作人員也跟不到朝令夕改吧!
行
不能随意走出室外,有一次我走出户外被工作人员看到呼喝我快进回去室内。离开时由SelangorKu的巴士接往Lama Tiba Satu,在那里自己叫车回家。我的情况是刚好有Taxi,也有人可以供车,每人付费马币50,里程为大约45km。載我們的司機覺得我們隔離出來的人沒有傳播危險,因此更樂意載送我們,反而只做隔離者的生意而已。他還說,有一天出院的人數還達到1000+!
症状
我前后出现各种症状:
关节抽疼,从一开始就抽痛持续大约一周、
发烧头两天、
发冷头三四天、
头痛是大约从第10天开始持续大约5天、
喉咙从第一天开始就异常干燥,一直到目前还是有微干燥现象,虽然每天喝水约2公升、
中间拉肚子四五天、
胃口异常差,有作呕恶心的感觉,包括喝水。我后期一到用餐时间就有忧郁现象,因为肚子真的很饿很饿,但却又恶心吃不下,硬硬塞食物进去又想作呕,那种感觉真的很难受,不吃又怕没力气,每一餐都用很长时间来进食、
大约第10天开始两边嘴角破裂长达五六天,涂药后才痊愈、
第11天痰有血丝、
人很虚弱、疲惫,无论做任何事都没有力气,包括喝水,感觉自己很懒惰。一直到20号人才开始慢慢不懒惰、不虚弱和不疲乏。
我住在隔离中心期间一共抽血8次,照X光4次。要每天抽血查看病毒載量,由於我的病毒很高,但卻無從判斷是何種病毒,因此必須每天照X光看我有沒有肺部感染。初期我的肺部顯示無感染,因此一度被預測可能是骨痛熱症,一直到第四次照X光才把我移去第三級病房,估計是我的肺部已經確診感染。
期间吃过咳嗽药、止泻药和喝生理盐水。咳嗽药说是说一天喝三次,但我住院期间没有任何一天是达到这个标准的,必须喊名字才有药吃,我都是主动出现也达不到这标准,因为医务人员很忙、很没有SOP,或有SOP但太忙根本跟不到。
出院前一天开始给我吃抗生素,我对此表示不满,因为抗生素都有疗程,我第二天就出院了,接下来供药怎么办?在我极力争取下,他们一共发了一周的抗生素给我。在A3期间我都是主动去见医生,讲解我的病史和症状,都能得到满意的关注。几次来A3和A1巡逻的医生都经验不足,只是很SOP的记录症状,如果你再多问,他们一般都是落荒而逃的。A1的医生态度也很差,不给你多问,只会数落说他们几个医生要应付约1000名病人,不可能满足我们每个病人的提问,而我也只能体谅的把要问的话吞下去。我想问他为什么13号说我肺部感染,14号就说我15号可以离开,也不了了之,自求多福。离开前又给了我另外一款抗生素,医护人员也摸不着头脑,不懂该吃哪个,后来她帮我问医生,医生也不问吃什么,只是挥一挥手说全部都吃完。
这里最心酸:
妈妈带着一个或几个小孩一起入住,小孩天真烂漫根本不懂已处人间疾苦,但我看了真心疼。有一次一个刚进来的小朋友去找已经进来住了好几天的小朋友,说我们一起玩,那个6岁跟着婆婆进来隔离的小女孩想了想说,我觉得我们不可以那么靠近,她的懂事让我听了更心疼,很想抱一抱她,但我们必须要有社交距离,就只能疼在心里了。
老人家行动不便,工作人员一直求年轻人让下层床位出来。我也很想让,却好几次狠心拒绝了,谁叫姐姐我看起来比实际年龄年轻,其实姐姐我也已经49不再是年轻人了啊!其实我第一天就自告奋勇说要住上层,后来才知道此时的我根本就有心无力,无法逞强。
不谙马来语的华人,这里病人那么多,医务人员根本无法顾及每个病人,必须主动报告异常,可那些华人因为不会说国语,只能吃自己带去的药。有一个69岁的阿姨,是我带她去见医生充当翻译,她后来马上接受吊水和换病房,她的病情是需要加护照料的,如果延误医治后果不堪设想啊!偶爾也會有華語廣播,畢竟華裔工作人員相對畢竟少。
广播说pesakit-pesakit,我每次听到都异常心酸,曾几何时pesakit竟然要不断用复数来称呼的?有些医护人员柔心,会特地说笑话或用轻松的语气,让我听了倍觉温馨之余更平添无限心酸
每天有人出,每天有人進。看到又有人在找床位,心酸、無奈!
最欣慰:
隔離中心沒有宗教或種族課題,大家都相親相愛互相照顧。期間我還被當作混血兒,我問那位makcik為什麼覺得我不是華人,是混血兒,她也說不上來,只是說我以為你不是華人,所以覺得你應該是混血兒,可能她看我華語和國語都講的還可以,還能幫華人病患做翻譯的錯覺吧!難道我們華人一直都被馬來人以為不會說國語的嗎?
肺炎科普
假阴是怎么出现的?好像我妈妈那样,明明有症状PCR却呈現阴性。
- 有时候是做swab test的时候做的不正确
- 有时候是病情发展到肺炎阶段,上呼吸道的病毒载量已经减少,但是肺部里头的病毒载量卻增加了,swab test一般是采样上呼吸道的粘液
- 有时候是采样的瓶子出现问题
- 各种其他原因
相關鏈接:
http://med.china.com.cn/content/pid/236247/tid/1026/iswap/1
总结:
我妈平常一起吃饭见面的朋友中一共有九个确诊,这还不计传给家人、其他closed contact的二手病毒,还有一些并不明显和她们在近期内见过面的朋友也个别有好几个更早或后期感染,其中有一个更因为在出现呼吸问题时,并没有及时送院医治而在确诊后不久就死亡。而从这一簇群的感染趋势也可以看出,从第一例开始其实就可以止损,但人类的侥幸、隐私、怠慢心理在在使得病毒有机会扩散,其实说穿了就是逃避心态,希望自己没有被感染,而反而导致了更多人因此而被感染,是人类的愚蠢、怯懦与自私所促成的更大面积的伤害。我也因此把病毒直接或间接传了给六人或更多,那种成为非自愿加害者的痛苦是在自己的病情上撒盐,扩大病情的心理压力之余,也可能影响生理,这一切都是无知与自私所造成的破坏,大家都必须正视。
在隔离中心不乏一群又一群不遵守SOP的病人积聚在一起吃饭、聊天,结交朋友解隔离和病情郁闷是无可厚非或实可厚非?看了会觉得无限唏嘘,难怪我们进来了,一群不会遵守SOP的人,事出必有因。但我希望外面的人不要因此觉得自己很SOP,所以不会进来,病毒并没有想象的那么难传播,你还没有感染,更大的因素是你还没遇上带病毒的人,谨守SOP,不要随意脱口罩,尤其一面吃东西一面聊天是大忌,大家就乖乖地吃自己,不要聚餐,直到大部分的人都已经注射疫苗为止!
现在这个阶段,大家照顾好自己就是照顾身边的人,也就是在帮社区、帮国家,照顾自己其实不过仅仅在履行我们的公民责任而已,责无旁贷!
大家共勉之!
/翱翔天际失责的铁粉L痛心疾首留文
#文字无以言表忏悔
备注:
第一級是無症狀
第二級是輕微症狀
第三級是嚴重症狀
第四級是呼吸困難需要呼吸器
第五級是出現器官衰竭
最新直播: https://youtu.be/wbIA7nprMzU
最新會客室直播: https://youtu.be/zQ19ngN70B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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